凉席子

甜食爱好

【羡澄】M中闹鬼事件始末·上


*转世pa

*请无视转世后名字还能同前世名字一样这个bug

*也可以叫:魔卡少女婴×



M中闹鬼了。


犹如一颗小小炸弹,从导火索处迅速点燃起来,在人群中刚露端倪,便迅速弥漫出火药气味,一路四散,人心惶惶,却久久没有切实的轰鸣爆炸声响。


“是个女鬼,”有人言之凿凿:“穿着红衣服,满脸的血啊,在新建的B座教学楼上站着,好吓人噢。”


“据说,”有人搬出流言:“据说就是跳楼亡故的,是临毕业生——还记得上月B座停工了一周吗,原是因为死人了。”


魏婴撑着下巴,哈欠连天,言语皆化耳旁风,从他左耳去进,右耳来出,百无聊赖拎着只笔,在刚发下的试卷上涂涂抹抹。试卷分数可观,但作答多显得漫不经心,以至老师在卷后作批语,稍稍提点“学习切莫不真心”,魏婴于是垂着双黑漆漆瞳仁,在那句红色改语后画了个大大鬼脸,而后笔锋稍转,在鬼脸后面顺手胡画,一撇一捺写“敕瘟”。


“B座现在都不给进了,不然我晚上一定去看看,说能看见她晚上在顶楼唱歌儿呢。”


“别拿这个开玩笑了,四班的阿莫前天偷摸去了一次,病到今天了,还烧着说胡话呢。”


“你听他吹牛罢了,他不过不想上学。这两天下了月考成绩呢,他想个主意躲顿抽而已。”


魏婴顿笔,上课铃叮当响,流言骤收,他抬抬手,把身侧同桌一阵乱推,差点摇掉半条魂,懒懒讲:同志,醒醒,再不学习资本就要骑到头上了。”


聂怀桑撑着桌面抬头,枕在袖口,于是睡了满脸硌出的红印痕,睁眼觉得昏天黑地,顶了头乱糟糟头发,口水还有些许,偏头迷迷糊糊来问:“什么课?”


魏婴说:“蓝老头的课。”


聂怀桑意识醒了,而后唉声叹气,十分崩溃:“怎么还是他,老天爷,他又该抽背我蜀道难了……”


他嘴上这么说,却一点儿也不慌张,慢吞吞找出了课本,翻到了那页,半晌两眼却也没往书上挪,而是探向了魏婴手边的卷子,看到了魏婴写得密密麻麻的字迹,于是念得不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而是“敕东方青瘟之鬼,腐木……”


他没念的完,因着魏婴十分痛快把自己的卷子抬手翻面,转而折起,顺势夹在了手边的抄记本里,打着哈欠开口:“有空念别的,倒建议你把《琵琶行》一道背一背,说不定他今天心血来潮呢。”


聂怀桑见状也不气,反而十分好奇,见了蓝启仁进来,将头低了低,埋在书堆里,欢喜来问:“哎,你写得什么?又是驱鬼驱邪的东西吗?”


魏婴说:你不怕蜀道难了?


聂怀桑讲:“别呀,你是不是要去查那最近沸沸扬扬的女鬼?捎我一趟开开眼,我也有大用处的。”


魏婴说:那都是唬人的,哪儿就有这么多鬼?以讹传讹生出来而已。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唯物主义万岁。


聂怀桑哼:那你画符干嘛?


魏婴讲:你看错了,那是我写给你澄哥的情书。


聂怀桑说:胡扯,你就是不想带我,觉得我拖后腿是累赘。我上次分明看见你——


魏婴说:抬头。


聂怀桑抬首,一只断了半截的粉笔迎面而来,正中聂二少爷额头面门,“吧嗒”一声,他骇得捂了下脸,从指缝窥探,始作俑者立在讲台,吹鼻瞪眼,如果怒气可以具化出现,那蓝老师的头发此刻应冒熊熊火焰,厉声而讲:聂怀桑。


聂少爷心道倒霉倒霉,却不觉惊慌,倒多有信心,慢吞吞站起,昂首挺胸,不等对方提问,便开口抢答: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


蓝启仁抬手,作打住动作,而后撑住讲桌,缓缓来说:“背一下琵琶行。”


聂二大受震撼,低头与魏婴对视,来问:你算出来的?


魏婴亦不可置信,答:牛逼,我随口一说,又不是神仙。



聂怀桑罚站,站到半节课空当,魏无羡睡觉被发现,于是一道陪站。语文连堂两节,二人站了近半个下午,放学铃一打二人便一起哎呦喊娘,揉了腿去收拾书包,聂怀桑旧事重提,要说B座楼的女鬼,魏婴于是跑得便快,一句“再见”也只是幻觉似的在聂怀桑耳朵边刮了一阵儿,人已经提了书包出了教室,一路下楼,往二楼尽头三班去了。


“要死了,”聂怀桑骂:“知道的你是去见江澄,不知道的以为你躲我像躲瘟呢!”


魏婴边跑边听,背手挥了挥说:“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二者都有!”


聂怀桑再说什么,他也当听不见了,心情好像好得厉害,哼着不知道哪儿听来的古调子,十五岁,活泼的如一只刚会飞的燕子,下楼也不肯一阶一阶的下,几步生风,背着单肩包,踩着楼道口淋漓的阳光,一下,两下,三下,影子也跟着跳跃,拉得长长的,映在一层层的台阶上,弯曲蔓延晃来晃去,左右摇摆着,像一只怪物,张牙舞爪,悄无声息。


他在二楼转角陡然一停,哼着的古调也住口,断得突然,像被硬生生切断的唱片。影子不动了,半晌随着主人动作慢慢转身,回头望见远处的B座教学楼,还没有完全竣工,沉默的立在那里,夕阳正在它侧面,十分的巨大,蔓一寸寸红。魏婴神色幽幽的,眨了下眼睛,眼球颜色深深,像颗虚假义眼一样不真切,却很漂亮。


他张张口,说——


“江澄。”


走廊尽头趴在台上吹风的少年回头,额前碎发飘得乱糟糟的,应该是出了汗又迎风,整个人有些困倦,脸的棱角很分明,骨架是正处于发育期的瘦削,长相是一种凶意的美,不能说像女孩子,但眉目太过漂亮,穿着短裤短袖,大剌剌露出臂膀和小腿。


他背着书包,听见声音,很快捕捉到对方身影,朝魏婴一路走过来了。


魏婴不看见他还好,看见他先失去后背里的一条骨头,成了蛇,成了蚯蚓,成了爬虫,整个人软趴趴挨住江澄,开始撒娇,抱怨蓝启仁今天让他罚站足足两节课,江澄一个人走路不说,背着个书包,另附人形魏婴挂件,满目无奈,但深知拒绝和反抗都是无用之功,只能任由这个人胡作非为,听他絮絮叨叨,再在话语末尾丢出一句“活该”。


魏婴不会生气,扯着嘴角笑笑,好像还过于满意这句嘲讽,于一楼末尾楼梯转角,楼梯的同学尽散了,只剩他们两个,他冷不丁抓住江澄挤在墙边,两手从腰上攀过去,结结实实搂在怀里一把,紧接着从虫变成凶巴巴小狗,牙尖口利用在江澄身上,听见一声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丢出来的骂声。


再出楼道,一人插兜,若无其事嘻嘻笑笑,一人皱眉,脸上红着嘀咕说教。


嘴巴略微肿了,江澄痛得抿了抿,远处听得见汽车呼啸鸣笛。


魏婴踢开一颗石子,石头哒哒滚动,转了许多圈,江澄并在他身边走,听见他说:“晚上我要去趟B座楼。”


江澄皱皱眉,问:“真的是那栋楼有古怪?”


“不知道,”他耸耸肩,语气却很轻松:“感觉不太好,那栋楼,可能的确有些厉害东西,只是不像流言蜚语说得那么没根据而已。”


江澄说:“你什么时候去?”


魏婴继续埋头踢石子:“等我爸妈睡了吧,凌晨时候才能溜出来。”


江澄说:“到我家小窗口下等我。”


魏婴停了动作,看他眼,知道他是记挂自己,于是心里开心,笑容一下子灿烂,忍不住来牵他的手,不过却说:“你在家洗洗睡觉,我哪里就这么弱了。我就是一夜不回家被发现,我爸妈也就说两句,你忘了上回自己被虞阿姨骂了。”


江澄顿了下脚步,魏婴正拽着他,察觉人停了,两个人的手叠在一起握着,温热热的,他喜欢蹙眉,偏又过于年轻,心事重重的模样一上来,平添了一份稚气的故作老成,反而可爱,可魏婴见不得他犯愁,一看到他那样就想伸手为他揉一揉眉角,他自己却察觉不到,看过来讲:“我不放心,只是总觉得,如果真有东西,是冲着你的……”


魏婴看了看他,慢慢把笑容收了,意识到些什么,蹙眉问:“怎么了?”他冷了面孔:“有不干净的东西缠你?”


江澄慢慢放开他的手,从书包侧兜里摸了阵,掏出一把糖果出来,递了递,魏婴探了目光过去,一番流连,而后从里面抓出一只,不是那种平日里吃得甜食,也没有外形可观一些的包装纸,是油纸包得糖球,看上去十分古旧,打开来看,一颗一颗雕成莲花的样子,精致的不得了。


他说:“座位上总是出现这种糖果,我以为是同学分发零食给我的。”


“但是后来去问了一遍,大家都说并没有买过这种糖,”江澄垂垂眼睛:“已经持续了三天,在我离开座位,再返回来时,它们就会出现在桌子上,像是凭空变戏法一样。”


魏婴捏着那只糖球,一朵美丽莲花,在夕阳下有着碎光,江澄看不见,他看的见,攀着隐约的鬼气。他的表情慢慢淡了,稍微用一点力气,那只漂亮糖果被握得粉碎,他拍拍手,讲:“你别去了。”


江澄也不生气,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腿继续走,并不回答他,一副“随你便”的模样,魏婴就尾巴一样跟上去,伸手去拉他,江澄便打开他又伸来的手,看他一眼讲:“别碰我。”


魏婴被打到手背,吧嗒一声,悻悻收手,只能一边揉搓,一边无奈笑笑,江澄见他这副样子,稍稍皱眉,以为打疼了他,忍不住看了看,魏婴便说:“不疼。”


“我可没问你疼不疼,自作多情。”


他别别扭扭的,总是不诚恳,魏婴看着他笑,也不再回答,只是又去勾勾他的手,这次却没有再平白挨打。



鬼神之事,想来不过是志怪言辞,灵异故事,一笑而过,论坛×吧随手一点便是洋洋洒洒,编些有意思的玩意儿信口拈来,开头写“我自小便能见鬼”,而后说得疑神疑鬼,骇人可怖,魏婴只看到这些便白眼一番,心说你们放屁。


他初能见鬼在记事,阿弥陀福,当时没有吓到他,倒是把他父母吓得不轻。小娃娃一个,跟江澄扯着手,眼睛直勾勾看着公园里那条河,看着那个女人坐在河边,整张脸泛着青紫色,十分浮肿,眼球爆睁,回过头来,对着自己惨阴阴地流泪。


他指指那边,和父母说,那里坐着一个红裙阿姨,父母和江家夫妇聊天,闻声去看,一片空空,于是当是孩提言语,应付两句,却在两日后听闻新闻,小区公园风景河里打捞上来一个淹死十日多的红裙女人。


由此而始,在这个小小躯体里,逐渐涌进许多前世注定的东西。


他初时对这些无所适从,总觉得是不属于自己的经历却源源不断刻到脑子里,每日哭啊闹啊,说些不沾边的胡话,半夜梦魇醒来,哭得咳出心肺来喊“江澄”,父母又急又惧,万般无奈之下才魏长泽才搬出什么鬼神言论,带他去九华的庙前见了位十分有名气的算命师傅。


那师傅捏着他的脸端详,啧啧嘶嘶半晌,摇头道叹气,说他非是眼明心亮才能遇鬼,而是前世穷凶极恶,本身便是恶鬼凶灵之佼佼,用不得求什么符庇佑,什么万恶见他都要规避低头的。


藏色听着不悦,她本便从着科学工作,最不信这个,又这话来说他儿子什么前世今生,恶事因果,更是连听也不愿听,骂了魏长泽一通,讲他乱出主意,认定了这是孩子发癔症。


回去灌了两记安神中药,在医院躺了两日,吃了吐吐了吃,第三天便不说胡话了,睁着眼仰在床上,坐起来叫爸妈,说饿了,又吃了一些粥,果然便好了,人清醒了。父母大感欣慰,眼泪也要掉出来。他却深知那算命先生诚不欺人,他确是清清楚楚记起来了,他那所谓穷凶极恶的前世,与死人作伴,与鬼神为伍,最终也死在万鬼里头。可他仍有些不甘心,心说,为什么,凭什么,死都死了,怎么自己投了胎还得受着这些,记着这些。


然而一见江澄,觉得一切都想通了,自记得前世后,见了父母也不过心酸宽慰,但是一看到江澄,一下便要忍不住,说不出话,眼泪像珠子,吓得藏色以为他又犯病。他把头靠在江澄身上,枕着对方半侧肉乎乎的颈子,脑子哄哄热热的,他也晓不得怎么就哭了,但的确就是想哭,哭什么也不甚清楚,但却不再怨恨自己记着受着这些。


晚上不肯回家,挨着江澄睡在一个房间,孩童夜灯温温的,江澄抱着他安慰,他感觉自己从轻飘飘的鬼魂变成了一个人,摇摇曳曳来啃食他的万鬼一下子变得无比遥远,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有这样的一天,从前过去的两种割裂感让他觉得十分诡异,却又十分幸福。


藏色给他们盖被子,开玩笑说,你好像贾宝玉噢,江澄是你的玉,你的林姑娘,见不到他你就把魂丢了。他想,到底是母亲,就是一语中的。


在这样的诡异幸福里,他开始成长,对于鬼怪见怪不怪,甚至察觉自己仍然拥有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比如说,画符,比如说,召鬼——其实不用召不召这种言辞,现下似乎恶鬼寥寥,很少遇着不知多少年前那种怨气深重的恶灵,平常小鬼见他更如孙子见爷爷,便是不认得他,总是怕他身上那明晃晃的鬼道祖宗气息。


常去以此能力去收服恶鬼多管闲事不是他本愿,是受了一些指点。未有隐瞒江澄自己能观阴阳的事也是有前车之鉴,血淋淋的结果警告自己,只有开诚布公一些才不至于重蹈覆辙。


只是唯一不在他预料中的是,他等了江澄稍稍成长一些,做了左右长久的准备,打了不知多少腹稿,当然是不打算与十岁孩子讲什么前世今生,只是提及说自己的确有些不得了的能力,然而江澄坐在那皱着眉,盯着他听了半天驴头不照马嘴的措辞,半晌歪头来问:“就这?”


魏婴于是结结巴巴问:“你不怕吗?”


他在自己的瞠目结舌里十分不解起身,看他道:“我为什怕你?”


他顿了顿,似乎像出一口气,肩膀松了松,而后忽然轻挑眉眼,有些像恶作剧孩童一般来看他,来讲:“我早就知道了。”


他说“早就”,魏婴却无法确定这个早到底是什么时候,只在那一刻不着边际想,江澄装孩子倒是蛮有一套,周末下雨,他淋着雨去收了一只鬼,指点他的人在一边听他讲述,见怪不怪,说:这有什么,你能记得前世,是因为你是恶鬼之源,他能记得是因为——


她拨了拨手里的伞柄,轻轻说:因为他直到死去,身体里也有你的东西。


魏婴在雨里抬头,明晰记得另一个雨日,他在雨里奔跑,摔得满身满脸的泥水。怪不得,他心说,这可真痛苦,又可真浪漫。



午夜安静,他像一条悄无声息的鱼,缓缓游进了M中B座的施工地。


看了看手机,屏幕荧光惨淡,最后一条讯息在三分钟前,是自己发送的,上面林林总总还有许多,排列下来:


——我到家了。


——明天吃三明治吗?我让我妈做一份便当给你?


——不想写作业,你借我抄抄呗。


——怎么不理我。


——还生气啊?你是小女生吗。(撤回)


——江澄江澄江澄江澄江澄江澄江澄江澄。


——图片.


——晚安。


——别气了呗。明天请你喝奶茶?


——晚安。


他按灭手机,长长叹了口气,心里打鼓似的,此刻不想捉什么鬼,只想同江澄拌嘴怎么不回我消息。倒不是他嫌江澄什么,他从前也不是没有带过江澄一道,小少爷腿脚功夫也不容小觑,画些常用避鬼灵符也是会的,只不过到底与自己不一样,是个平凡人,没有什么灵力,亦不通阴阳,看不见那些东西,这回无缘由的有东西缠他,他还过来巴巴担心别是针对夷陵老祖。


却不曾想一想,如若,是针对他,如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才是真的不让自己安心。


魏婴抓抓脑袋,慢慢抬头,B座楼建得半新不新,部分地方还有未拆下的绿布,从上往下挂着,像楼的盖头。走了两步,鞋底与灰尘遍布的地面摩擦,发出簌簌声响,他左右看了看,一些连鬼也称不上的小阴灵瑟缩在周遭草丛里,魏婴往前走一步,它们往草木中瑟缩一寸,半分半毫也不敢妄为,怕是被吓得连一魂也无,想不明白今夜怎么能招来大人物。


魏婴垂垂眉眼,从指尖捻出一道符来,符上朱砂隐隐生光,他察觉不妥了,这儿的感觉不再是今日放学时候的诡异,而是……


他抬眼,瞳仁颜色一点点的褪,黑漆漆染成一寸寸红,符咒随手扔起,念:


敕东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血瘟之鬼,恶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中心黄瘟之鬼,粪土之精。


风骤然大了,由符而始,向四周陡然笼罩一层暗暗的光,又一时瞬收,魏婴鬓发横飞,抬手收符,将它捏碎——没有听令鬼。


有人把这儿可供驱使的小鬼全收了。


是谁?他心里闷闷一撞,想到江澄的那些无缘由的莲花糖——有人下圈套引他们吗?


想到这儿才冷不丁来想,老天爷,江澄没有回我消息,是不是瞒着我来了。


“魏无羡?”


像毒蛇一样,甜蜜蜜攀附,在空气里乍开声响。魏婴回头,一双眼睛幽幽,整个面上十分的冷意,是同类相遇,连身上带得可怖鬼气都似乎能具化相撞,两双眼睛一对,周遭连阴灵都簌簌而去,骇得抱头鼠窜,实是惧怕,怕两位祖宗爷爷一时兴起,连它们也一道收去。


是一个少年,年纪差不离,穿着M中新生的蓝校服,裤腿却叛逆折起,扎着短短的辫子,面相过于漂亮,带着笑意,却虎牙稍露,把那点可爱硬生生磨成杀意。


魏婴挑眉问:“你认得我?”


薛洋嘻嘻答:“哎呀,贵人多忘事?”


魏婴皱眉,他的目光在对方面上流连,记忆里的确未曾记得认得这番人物。这也怪不得他,前世的事此刻拿来探讨,的确有些突兀,更不用说他本人真真未曾参与,一切终结于他来说只在自己死在仙门百家诛杀,百鬼吞噬淹没。


他与江澄虽都记得从前,但二人都未有多多论过从前,想来都是二人心中病,肉中刺,拔出来总是见血。


他思考时候闻见一声惨叫,十分熟悉,是他那每日嘀咕背诵蜀道难的罚站好友,于B栋楼中传出,一时止住。魏婴如当头一棒,即刻顾不得这个人,抬腿往声音处去,一路来赶,此刻才暗骂聂怀桑不会好奇到如此这般,赶趟来掺一腿。


聂怀桑自然是不曾记得什么今生前世的,但只怪魏婴大意,于半月前在河边与江澄捉鬼,凭空捏符生火叫他看见,瞠目结舌,才信这世上原是有这种能人,而后每日来磨,要魏婴带他开开见识,当然都是无功而返。


跨了三层楼梯,一地砖头木材,魏婴气未喘匀,看见景象差点半口气倒不过来,眼前站着四个人,三男一女,正对峙。聂怀桑手里捏着把桃木小刀,怀里箍着一个白衣少年,那女孩捏着一支辟邪玉器,正抵住——江澄???


正抵在江澄颈间威胁。


聂怀桑颤抖道:你,你这个女鬼……快把我澄哥放了!


女孩颤抖道:你这个丑鬼……快把我哥哥放了!


聂怀桑哭说:求求你了,女菩萨,我回头给你烧纸,你放了我家上有老的澄哥吧……


女孩哭说:你别吃我哥哥……他明年就高考了……


江澄无语道:你们等一下。


白衣少年干涩道:失礼了…


两个人一道沉默三秒,而后一人用臂肘敲在聂怀桑肚上,夺下桃木刀,一人轻而易举扣住那女孩腕子,拿下辟邪玉。


魏婴与薛洋并肩,二人皆是太阳穴怦怦乱跳,一齐叫:


你们来干什么?!


四人一道回头,聂怀桑惊喜极了,喊:魏婴!!救命!!这两个……鬼!


阿菁眼睛哭肿,喊讲:二哥!收了他们!



其结果便是六人在凌晨两点的B座楼梯口面面相觑。


魏婴叹气:“你一个人还不够,还把聂怀桑一起带着……”


江澄板着脸抱肩,说:“你不要冤枉我,是他一定要跟着我来的。”


聂怀桑脸色仍然苍白:“我能知道什么?我当她是鬼,大半夜的,在楼道里,我手电一照,正好看见他们,她还不怕我,扑过来说什么抓住了。”


阿菁讲:“你不是更可怕,一个大男人哇哇乱叫,我当你要吃了我!”


晓星尘轻轻说:我早说误会而已,况且我们是看不见鬼的,只有阿洋有这个本事而已。


江澄这才偏偏头,目光流转一遭,手机灯光晃了晃,落在那个稍稍面熟的脸上,他动了动,慢慢走过去,魏婴便疑惑看着他的动向,江澄与薛洋对视,眉目蹙了蹙,半晌问:“薛洋?”


薛洋刚训完自己边上这二人,笑也不出来,只能幽幽说:“江宗主,你比你那杀了人家还转头就忘的师兄强多了。”


江澄眉目蹙得更深,显然对这话不悦,目光也冷了,魏婴才琢磨一些滋味,原是这人与江澄前世相识,心里忽然便开始翻倒,试探来问:“你认得他?”


江澄冷笑声,讲:“怎么不认识,当年你死了,他是第二个鬼道小祖宗。十分惦记你的陈情,大老远跑来莲花坞找我,同我说他是魏无羡,夺舍回来了,要我把笛子给他。”


心里又说:然后被我抽出去了,成天成日到处说我是恶狗疯子。


这一下像醋盆翻打,魏婴舌头都要咬破舌尖,他少听江澄提前世,说过两三次,也不过讲些什么莲花坞后来很好。今天鲜一听到,却是什么鬼道小祖宗,还冒名自己讨陈情,两人现下还站在一起说什么话,立刻要把薛洋一百个看不顺眼,醋意翻腾问:“我上辈子死了,你跟他好了?”


阿菁晓星尘聂怀桑听得一头雾水,只这句像来了精神,江澄如看鬼一样看魏婴一眼,还未说什么,薛洋倒要白眼,骂道:“你神经病啊?脑子他妈丢轮回道里了?”


魏婴这才又记得,他刚才说什么“贵人多忘事”,又讲什么“杀了人不记得”,这便说不通了,是指前世他死在夷陵老祖手上?可他死时可记不得有什么“鬼道小祖宗”一说。


江澄深觉无力,只伸手止停这个话题,递了半只糖过去,冲薛洋来问:“这个,还有这栋楼的古怪,都是你搞鬼吗?”


阿菁忙为他答:“不是!我哥是来收鬼的……”


薛洋接了那颗糖,放在掌心打量,半晌嗤笑,把那糖剥开直丢进嘴里,耸肩来讲:“我可没这么无聊——谁想管什么收鬼超度的破事,但是有人点化要我这么做……”


他把糖在后牙磨碎,咯咯作响,魏婴稍稍滞住,一时抬眉来问:“抱山散人?”


二人四目相对,楼道里昏昏暗暗,陡然静了,忽然有重重风声涌进,魏婴与薛洋同时警觉,还未来及开口,手电筒和手机的灯光只在一时间一起灭掉,黑暗大片涌进,寒意一层一层围卷,扑面而来,风声如哭声,阿菁和聂怀桑于是一同大叫起。魏婴关心则乱,喊声“江澄”,即刻转手去抓住对方,同薛洋一齐各拈出一道火符,在风中摇曳。


六人面孔忽明忽暗,风意却渐止了,晓星尘低声安抚妹妹,江澄被人牵住手,温热有力,他心下安稳,自然是不怕的,只是只在风停一瞬,莫名一时心脏绞痛,有些难呼吸,叫了半声魏婴,抬头看向黑漆漆走廊尽头,虽然望不见边际,但着实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铺天盖地,洪水一般,朝着他们的方向——


魏婴低低来说:都不要乱动。


薛洋缓缓来道:Something is coming.(鬼来了。)


Tbc



*有记忆的只有魏江薛三人

*薛菁晓三人这辈子一齐在福利院长大

*这篇流魏婴死在万鬼吞噬,后期玄羽魏不是他,所以他没有见过薛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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