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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杰】魏墨墨说关于江宗主相亲这件事他有话讲



*前篇走——【双杰】江宗主说抓来的山雀就应该烤着吃



年事刚跑出个头的时候,江澄的身子大好了,今年的春意来的早,总有飞回的鸟忙不迭的赶趟往莲花坞去飞,魏无羡便常叉了腰站屋檐下头去听,模样便摆了不高兴,好似那叽喳飞回来的春鸟大抵都是来同它抢食吃的恶棍。


江澄不想同他搅嘴,他做了个乌鸦妖怪回来一遭,又不是喊他睡笼子,也不是叫他去筑巢,却总缠着江宗主去赶莲花坞的鸟,大有把其提上“莲花坞小鸟与狗不得入内”的条文上去。


开春寒意不减,魏无羡倒也乖,时不时变回那毛茸茸山雀模样偎到江澄掌心里,贴心似的为江宗主暖手。不知情的弟子们便就开始议论了,大抵是说,咱们宗主年纪轻轻便过起了养鸟斗蛐蛐的日子,这都开始盘麻雀了,实在大事不妙。


这话没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去,倒先扬到魏无羡耳朵边去了,毕竟弟子里,除了江平江安,没人知道那刚来莲花坞没多久的魏掌事便是成日里被宗主拿手心里盘的“麻雀”,便有胆子大了成日过来跟看着好说话的魏掌事扯天聊。


那个小弟子说:“这可不成,我们宗主正当壮年呢,主母还没给我们找,怎么先养老去了?莫非当真是‘把自己嫁给莲花坞的男人’?”


另个胖弟子道:“你有所不知,咱们宗主相过亲呢,可惜眼界太高了,什么好姑娘都瞧不上。”


这个高弟子讲:“宗主瞧不上的,那自然还是姑娘不够好,怎么能说是宗主挑剔。再说了,我觉着宗主提的要求也不算高啊,家世好,模样好,对金小公子好,哪点儿逾了矩。”


魏无羡听得脑袋大,拿手里的骨笛挨个敲了脑袋,故作严肃说:“宗主喊我来督你们练功,你们倒好,带我搁这扯皮。宗主日后婚嫁关你们何事,都赶紧去练剑。”


孩子们变了脸,急忙都撒娇道了“好掌事”“魏哥哥”,魏无羡再吓上一吓,一群紫衣少年就慌张跑做一团,乖乖往校场练剑去了。


弟子们一走走个清净,魏无羡心里却开始敲锣打鼓了,这位掌事往莲花池子边一蹲,百无聊赖捏了根狗尾巴草往嘴里去叼,眼睛盯了池塘里冒出的碧绿莲叶瞧了半天,只忽然瞥见一只白头红身的鲤鱼吐了泡泡,极速的隐匿在菏叶下了。魏无羡回了目光,随手从旁边抓了颗石子丢进去,“扑通”一声,一圈一圈漾起波纹来。



他中午时候去找江澄送各位客卿给递的折子,彼时这位宗主正同他的大弟子在商量事宜,江平垂了眉眼的模样跟江澄有三分相似,那爬墙揭瓦的二师弟就在一旁干等,探头探脑还显得鬼鬼祟祟。


魏无羡便从后头拍了下,江安差点吓出鬼叫,见是那人挑了眉眼看他,便拍了胸口道:“魏掌事,您是要吓死我啊。”


魏无羡笑道:“你夜里做了什么亏心事,倒在大白日里吓成这样——扒什么门缝,怎么不去同你师哥一起听宗主交代事儿。”


江安缩缩脖子,小声说:“不了不了,我昨日夜里放了串年里没放完的小烟花,让我们宗主逮个正着,现下还是少往他眼前凑为妙。”


魏无羡又问:“那你还挤这儿做什么,不怕被江澄瞧见?”


江安便笑得眉目生光了,美滋滋道:“我今儿个要同我师哥一道去后山捉山鸡玩儿,我在这儿等他,宗主交代完我们就去——您可千万别同我我们宗主说啊。”


魏无羡脸上那艳羡模样便闪过一瞬,他拿胳膊肘拱了这弟子一下,再笑道:“成,去吧,多打几只回来,好给你们宗主补身子。”


江安应了,这二人便在这门口有一搭没一搭侃了半晌,到魏无羡打第三个哈欠的时候,江平总算从屋里出来了,他总还是瞧这只回来的夷陵山雀精不顺眼,又碍于宗主面子,便还知晓礼貌冲魏无羡行礼,哪只话还没道出口,便被猴急的师弟拽着往后山捉那心心念念的山鸡去了。


魏无羡回头看了半会儿,只见到那俩孩子紫衣上的银铃一碰,清脆的滚了一趟,“咚”的一声叫他思绪清明。


他推门进了,江澄在收拾桌上笔墨,他今日未穿宗主服,头发也不似往日那般编的一丝不苟,只挽了个高马尾束着,扎不住的碎发往他脸两侧去贴,他闻声抬眼看了魏无羡眼,又幽幽耷拉下眼皮,这模样着实骄矜,魏无羡便心想,都说金凌是大小姐,这也不瞧瞧像了谁。


江澄继续手上的收拾动作,问说:“你在门外跟江安那臭小子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倒是笑得开心。”


魏无羡笑道:“你瞧见了啊,那孩子怕你罚他,正赶趟躲你呢,又舍不得他师哥,便在门口等着。”


他边说边把手上的信折子都递了过去,江澄接了,又讲:“我倒瞧着他不怕我,成天没个正经,他父母送他来修习,他倒好,练功练功不行,吃喝玩乐门清,天天还连带着江平一道闹。”


魏无羡点头道:“江安有点儿像我。”


江澄指尖一顿,抬头看傻子一般瞧他。


魏无羡再回味说:“江平有点儿像你。”


江澄捏了捏手里的信折子,别了头没再说话。


魏无羡再接再厉:“怪不得他们俩关系这么好,你还这么喜欢。”


那信折子终于一道风似的往魏无羡脑袋上去了,小山雀吓得不轻,捂着头“哎呦哎呦”就变了小模样,叽叽喳喳落到江宗主肩上讨好去了。它拿它那鹅黄的小尖嘴在江澄肩上划拉,半天见江宗主气消了,又化回人的模样,脑袋还在江澄肩上搁着,整个人不要脸皮似的扒拉着江澄。


对方没好气道:“滚,沉死了。”


魏无羡被骂了还开心,丢了那勾肩搭背的手直起了腰身来,他瞧了瞧江澄额前垂下碎发,手欠似的去撩了下,江澄看了他眼,倒也没说什么,他便去为江澄研墨了,撑着下巴瞧江宗主批信折子,外头又有弟子在追逐打闹,踢踏的跑步声在莲花坞里清晰入耳。


魏无羡听得满足。



他在次日截了遭鬼鬼祟祟聚在一处的孩子们,各位弟子想着他昨日哄着去给宗主告状的模样,都识趣的忙散了。魏无羡抓了大弟子跟二弟子问话,两个孩子不知道是昨天抓山鸡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山怪精灵的,额头上都挂了花。


他们两个掏了一沓子画像出来,魏无羡翻了一翻,见得个个都是模样标致的姑娘家,含羞带怯目送秋波,漂亮的极。


魏无羡便问说:“这是个什么?”


江安诚恳,乐的同他说实话,便讲:“画像啊,递了我们宗主去相亲,魏掌事你看看会不会有我们宗主喜欢的?”


魏无羡便看鬼似的看了这两个孩子一眼,他想了想。低头略一思忖,便道:“难不成是近日功课太少了点儿,叫你们一个两个竟这样闲?”


江平有意呛声,争道:“这怎么了?我们宗主现下终于有了空子,得了时间休养了,为我们挑个主母不是合情合理的事儿吗?”


江安附和道:“对,对。”


魏无羡便又把画像翻了遍,他眉头皱着,倒不像以前的风流浪子那般了,再想了想,便把画像卷起,往自己宽大袖口里去塞了。


他边塞边道:“不成不成,孩子还小,不适合相亲。”


江平眼睛都睁大了:“你有没有心!哪里不适合相亲!我家宗主今年三十有四了!你管他称孩子!”


魏无羡自知理亏,争理不过,只得硬着头嘟囔道:“我是说金凌还小……忽然多了个舅妈,他定不适应。不合适不合适。”


江安便疑惑说:“金小宗主今年也十六了啊,这还叫小——再说,我们哪儿有敢为宗主挑主母的心思,那些个相亲女子的画像,张张都是从兰陵送到莲花坞来的,他可是盼舅妈盼的紧,怎么能说金小宗主不适应。”


魏无羡愣了下,他舔了舔干涩下唇,而后便没了好气,只道:“他自己今年十六了,正是好时候,又做了宗主,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婚事,倒过来烦扰他舅舅,不像话——掌事不同意,画像没收了。”


他说罢不讲理似的倒真揣了一袖口的画像走了,任江平江安拦人的手僵在半空,那不讲理的掌事背着身子留了一道背影,扬起的宽大袍子跟只委屈的家雀一样,扑腾着没了影子。



魏无羡想,他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江澄会成亲。


他小的时候跟江澄腻在一起,多想的是日后自家师弟做宗主,他便做他最好的朋友,下属,同他一起做事,玩耍,永远呆在莲花坞。哪怕后面再大了些,他思绪成熟了,会考虑许多事情,也会江澄默默打算一些东西,但也从未将成亲这件事囊括到他师弟的人生大事里。


他便忽的想起一件事——那时太年幼了,七八岁也正是调皮年纪,魏无羡刚刚在这家里慢慢放开手脚来,他们俩那时被江厌离扯来,硬要被安排着和江厌离带来的朋友一道扮家家。


那来玩的小女孩同江厌离差不多大年纪,大抵也都是小女生心性,捧了一堆从家中母亲那里顺来的胭脂口脂还有香粉,硬要往这两个瞧起来粉面齿红的两位友人弟弟身上去试。


按往日来说,江澄定是不肯的,但那是正是午休刚起,他幽魂似的头脑不清,坐在那儿只瞧着自家亲姐姐跟她的好友围着自己跟魏无羡转来转去,等到好不容易回了魂,满脸便糊了层叫他崩溃的女人家家玩意儿。


魏无羡倒不是很在意,他比二位姐姐兴致还大,自己还上了手,将一副好妆容搅成了鬼画符,江澄却又羞又恼的不行,待反应过来后,捂了脸再不肯叫涂。


江厌离便笑说:“好好好,不涂便不涂了,你撒了手,我们两个替你们把妆擦了。”


江澄依旧把脸埋到掌心,瓮声瓮气道:“不要,我自己来擦,你们出去,别看我。”


那友人家姑娘被江澄可爱的就要上下其手,揉一把这可爱的弟弟,便被江厌离堪堪拦住,笑了往外拖,只道:“好好好,那你自己擦,阿羡也记得擦干净些,你瞧你涂的跟个小猴子似的。”


姑娘们一走倒干净,江澄沉默了半天,便从手心缝里偷偷往外看着,只看见一张大花脸往自己身前去凑,他当即鬼叫了声,丢了手便要去揍魏无羡,把那位大师兄用了刚学的擒拿给按在地上骑着,骂着:“你要吓死人啊!”


魏无羡哼哼唧唧叫好师弟撒手,江澄哼出了声音来,慢慢从他身上起了,只抱了肩装老成,不知在生什么闷气。


他闭了眼,从魏无羡这里来瞧,只能瞧见侧脸弧度上一扇扑朔的睫毛。他是一直觉着,他师弟生的好看,模样像他母亲,年龄又小,从来都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今天被那两个姐姐涂抹了一遭,面上白里带着又羞又气的红,连耳朵尖都有赤色,胭脂往两腮打了点,叫这个平日里就脾气不好的人儿更显得一抹飞扬跋扈的张扬。


他自己便当即脑子一抽,拾了地上的口脂要给江澄去擦,他师弟看他的模样如同见鬼,挥了拳头又要一顿好打,他今日倒像吃错了药,非得叫江澄擦一下这口脂,挨了好几下还是好声央着:


“我给你涂一点嘛师弟,就一点点,我一会儿给你擦脸,擦的干干净净好不好?”


他家小师弟气的胸口起伏,仿佛心口有兔子在乱跳,又着实败于这人的不要脸皮,终于是板着脸给应了。魏无羡便乐的收不住嘴角,将那小巧的口脂盒子给拧开,里头的东西艳红的一小抹,血似的堆在一起,魏无羡寻了半天口脂刷子,到头来也没有找到,又怕他师弟再反悔,干脆伸了食指来沾了点儿,慢慢探到江澄面前去了。


他师弟的嘴巴当真小巧的极,就是骂人也张不多大,吃饭的时候更是一点儿一点儿的慢条斯理,有极了风度,他拿指头凑过去的时候能摸到江澄的唇又软又湿.润,口脂辅一落上去,便染出来一片鲜艳。


他涂抹了毕,就盯着江澄发呆了,江澄扬着好看的眉眼瞪他,越来越像画本里面娇贵的小姐,他忽然就在想,怎的江澄就不是个女孩子。


是了,他那时有这样一般想法——他瞧多了画本,大有的是什么首席弟子与大小姐情投意合,比翼双飞的情节,他想,若是江澄是个女孩子的话,这样坏的脾气大抵也是没有人要的,到时候虞夫人也头痛,他说不定可以站出来救众人于水火,勉强收了这个凌厉小姐。


但江澄不是,不仅不是,他也是个铮铮傲骨的少年。但魏无羡还是喜欢,他乐的同这样的少年厮混,拌嘴,打架,捉山鸡,自是愿意同他一起喝酒纵横,醉里谈花,畅想未来——


他们一道走过七岁,十岁,十七岁,都处在他们一生的黄金时代,他们皆有好多奢望。他们想爱,想吃,还一同躺在莲花坞飘摇的船上,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注1]


可惜狂风暴雨来得过于迅疾,那裹在一起的云被生生撕扯成两块,到再凑起的那日,也不再是当年那块完整宁静的云彩。



魏无羡便指尖刺痛扎出了回忆倒转,他轻抽了口凉气,便丢了手里随手扯的锯状小草。江澄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身后来的,不轻不重唤了他声“魏无羡”,他听见这人唤他便总贱的耳根子发软,回了头去笑,好声好气喊“宗主”。


江澄白了他一眼,道:“您倒还知道我是宗主——宗主寻了你这个掌事半天,活不好好干,倒来这池边偷闲。”


魏无羡笑说:“我可没偷闲,我刚刚看见这池子里有一尾白头红身鲤,觉得是好玩意儿,正打算捉上来讨我们宗主欢心呢。”


江澄看了他,缓道:“你们宗主倒真是没见过一寸长的小乌鸦下水叼红鲤,这样说的话,确实有点儿意思。”


他抱了肩稍显玩味,大抵是知道魏无羡在胡说八道骗他玩儿,可魏无羡冲他投了目光来,这只山雀今日显得不太对劲,目光忽明忽暗的,只有里头埋的色彩颇深,显现出笃定来,他问江澄说:“那你是想要小乌鸦为你抓鲤鱼吗?”


江澄默然,半晌道:“这池子里没有白头红身的鲤鱼。”


魏无羡笑,他靠近了些江澄,再讲:“你只管说你想不想要,不用讲别的无关紧要,我说了有,那便一定能替你抓到。”


江澄狐疑看他,只觉得这人今日的确脑子有病,他见魏无羡满眼盈盈笑意就只道心里没底,只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个究竟,这人却当真化了山雀模样,黑色羽毛舒展的柔软,倒像只鱼鹰似的往水里扎猛子去了。


江澄骇了一遭,眼下正是开春,各处的水还没沾了暖意,有几滴溅到他脸上,确实冰凉的不行,更不用说能听得哪里的山雀会凫水捉鱼的,实在是开玩笑。这位向来出事波澜不惊的三毒圣手些许慌了,前走了两步去喊说:“魏无羡!”


那水面只一圈一圈的扩散波纹,半丝动静也没有,江澄便恼道:“你发的什么神经,我不要鲤鱼,你给我回来!”


他依旧没听见回应声响,于是便将眉头皱的愈发的深了,水面只有细微流动的水声,菏叶歪了歪,倾了叶上的水,便又直起了腰身来。他又在岸边呆呆站了一会儿,待看见那波纹愈来愈小,愈来愈小,逐渐平静成一面水镜时,终于“啧”了声,抬手便把脖子上系着的裘衣披风给解了,又转手去解腰带,模样扎着便要下去捞这只畜生。


可是人还没沾到半点儿水,那池岸边便由深处乍丢出一条鱼来,水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色彩斑斓,那鱼白头红身,抖着尾巴在半空张着嘴费力,最后结结实实落在江澄脚边。而后那水下便扑出大片水花来,江澄挨的近,被扑了个满脸,魏无羡哈哈笑着从水里探出头来,嘴唇冻的发白,头发湿漉.漉往脸边贴,却还欢喜的不得了,喊说:“宗主,你的鱼!”


江澄拖了他的领子拽他上来,骂说:“你真是疯子!”


他转了去摸脚边的厚披风,张开来整个把魏无羡裹住,便把这人结实的抱在怀里了。魏无羡哆嗦了番,推他说:“你离我远点儿,你病刚好,别再沾了寒气。”


江澄瞪说:“闭嘴,我看你是觉得我闲的厉害,净是给我找麻烦事儿做!”


魏无羡应说:“是的,我总给你找麻烦……”


江澄愣了下,便觉得万千话在唇边一堵,他看了眼魏无羡,那人还在笑,他实在不知这有什么好笑的,只觉得叫人生气。他撒了手,让魏无羡一个人可怜兮兮裹了披风坐在一边了,那条鱼更是可怜,被丢在一旁再也没人去瞧它。


魏无羡匀了呼吸,心脏却还是低沉乱撞,口里依旧能依稀吐出白气,他道:“我刚刚,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他看了眼江澄,面上的头发还在滴答落水,却依旧自顾自说:


“你还记得除夕那晚,金凌为姑苏的魏婴生气,觉着他是冒牌货,却霸了名声,还惹了你不开心,非要去讨说法,但是被我们俩拦下来吗?”


江澄闷道:“年还没走远呢,我记性没这么差……”


魏无羡把脸埋在那披风的绒毛处呼吸,能闻见莲花清淡的香味,他默默的去嗅,只觉得心脏发软,他垂眼讲:“我想到,夷陵老祖这个名号,到底也没什么可争的,大家能恨他,现在又能敬他,但也没人能保证,不会有一日,大家伙吃饱了撑得,又坐在一起盘算了番,再想到这位人物曾做了怎样的事,行了怎样的恶,再聚在一遭,一道再来一番打压。”


“所以我那时想,什么夷陵老祖,谁爱当谁当,总归杀不到云梦的魏掌事头上,到时候别人又去杀鬼道祖宗,咱们就在家剥莲子看戏,你吃多少,我给你剥多少。”


江澄嗤道:“得了吧,到时候又缠着我给你剥。”


魏无羡顿了下,笑笑,又讲:“但是我又明白,大抵我能这样想,不过是因为那个人他去了姑苏吧。”


“倘若我回来后,听人说,云梦的大弟子早早回来了,现下在云梦做掌事,是江宗主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我定是不依的——一定要同他分个高下,辩个真伪,好好把我的位置乖乖让给我来坐。”


他同江澄对视了眼,目光湿.漉漉的,有风刮来一阵,魏无羡便打了个哆嗦,江澄受不住,率先垂了眼睛,他凑过去把披风兜到魏无羡头上整个盖住,胡乱擦了把还在滴水的头发。


他推他道:“我知道了,你快去换件衣服吧,我叫人给你送点儿姜茶。”


他说了就要起身,却被魏无羡死死拽了手腕,他挣了下,对方却又加了力气,他抬眼去看,魏无羡便认真瞧他,一字一句问说:“你当真知道了吗?”


江澄干涩眨了下眼睛,他轻转了下手腕,这次那人却乖乖放开了,阳春月里头他们二人被并不温暖的阳光扑了满身,两个人的面目棱角都被照耀的温柔。


江澄张口说:“我今日——”


他似乎有些艰难,如若魏无羡眼睛没出问题,应是瞧见他们宗主露出些别扭神情,怪是让人难挪开眼睛的,正如他们还依旧是年少时分一般,七岁,十岁,十七岁,一模一样。


“我今日来找你,是打算同你一起去后山,捉山鸡。”


他叹息:“我听见江平江安说,后山的山鸡现下都出来觅食了,正是去捉的好时候。”


“想来我跟你,我们也太久……太久没有……”


他便忽然看见魏无羡的眼睛里往外璀璨着熠熠生辉,他只顿住,蓦然便住了嘴,再不肯往下说了。


他们靠的很近,江澄把手垂下来了,魏无羡面上很冰凉,嘴里吐出的气却是温和的,他们没有跟从前少年时看的画本那般肉麻,演到此刻,二位主角这时候该忘情接吻互诉衷肠。


他们只是安静的拥抱了下,侧脸贴着侧脸,便是心意相通,就像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夜,他们在一只小船上相互拥抱哭泣,远处是铺天的大火,埋葬他们全部的黄金时代,连同山鸡,莲蓬,拌嘴,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水乡,一道远去了。



End


[注1]:这段话改自于王小波《黄金时代》


魏无羡:我有话讲,我想做江家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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